兄弟啊,誠然,若我們思量各受造物,會見證無數完美的智慧,領悟無數新穎而奇妙的真理。夢,乃一受造之現象。看吧,其中有多少秘密蘊含,多少智慧珍藏,多少世界隱匿。
——巴哈歐拉
原創:李開璿
我夢見自己在一片森林的懷抱裏,頭頂上一片美麗的翠綠,地上鋪著茂盛、綠意盎然的草毯,樹木都非常粗壯、高大。我是怎麼進來的已經記不起來了,大概跟青少年時代經常被媽媽叫去樹膠園砍柴的情況一樣,家裏要柴燒,我就來這裏砍一車回去。
我手裏的刀閑著,因為這跟我以前慣見的樹膠園不一樣,地上沒有幹柴。但見一根根粗大的樹幹,被攀緣植物和高可及腰的雜草糾纏著。我走了一圈回到原地,空著手。
樹上沒有枯枝地上怎會有幹柴?但我就這樣回去嗎?我有些不知所措。根據我以前的記錄,我去樹膠園砍柴是從來不空手而回的,現在一把年紀了,照理應該多了點智慧,怎麼反而更加沒有辦法了呢?回去如何跟老婆交代?
我望著最靠近的一棵大樹,它有圓滾滾的白皮樹身,皮上有溝。我盯住這樹幹,這不就是我要的柴嗎?我想。把它推倒了,就有大把柴。我又突發奇想:如果能夠將它搖晃,也許能搖下幾條枯枝,但是如何搖得它動?但是我怎麼會這樣想呢?以前我沒這樣想過。我從來沒有推倒過一棵樹,我只撿拾地上的枯枝。
可我又不甘願,如果沒有帶一些柴回去,用什麼東西來燒飯?不行呀!於是我跨過一堆草,就來到了這棵大樹下。但見樹身筆直,直上雲天。它的根藏在草叢裏,一定是又粗又長,我想,不然怎能撐得起如此一株參天大樹?
我已無法可想,一伸手,手掌就貼在樹幹上,正想出盡吃奶之力去推,不料只輕輕一下,樹幹就折彎了,整棵樹往一邊倒去!好像還聽到一陣嗶嗶叭叭樹枝互相壓擊的聲音。原來要征服一棵大樹是這麼容易的一件事,我怎的沒有想到?只要不怕野草攔路,一步踏出去,就達到目的了。我正要去砍樹枝,但那個情節已屬多余,鬧鐘這時響了。夢都是這樣的精簡,恰到好處。
這個夢距今已有幾個月,我還記得它,在面對困難的時候想起它,跟朋友聊天的時候提起它。我說,我們容易被表面的強大嚇壞,以致什麼事都不敢做,而沒有行動,問題就會越堆越多,這時你准會有夢,如果你真的想解決問題的話。夢裏的你常常被逼得走投無路,只好背水一戰,奇怪的事往往就在這時出現。一個簡單的行動就打敗了強大的敵人。行動的力量被遠遠的誇大,那是為了引起你的注意。
做這個夢的時候我手頭拮據,同時深感生命的貧乏,對人類社會貢獻的欠缺,很想開拓生活的另一面,那裏有多一點笑聲,多一點感動的眼淚,但又深感人心的頑劣,道理追求的難於說清,而有打退堂鼓的意思。於是就做了這個夢。森林或許就是社會的縮影,找不到幹柴何嘗不就是知己的付諸闕如?樹的牢固是膽怯的寫照,輕輕一推就倒下,那是一種誇張的手法,烘托出勝利的驚喜讓我覺悟到行動的力量。不就是等於說,只要走出去,就會遇到你要找的人嗎?適宜的行動或服務有助於解決一切問題,就那麼簡單,好比推倒一棵夢中的大樹。
夢真的那麼難解嗎?我不曉得解夢人耍的把戲,譬如蛇象征什麼,迷魂陣又是什麼意思,遇到和尚或小偷又代表什麼,這些跟我全無關系。勉強規范一項不可能被規范的事物乃枉費心機,我認為。我總覺得,夢的語言是個人化的,而且只有當事人才聽得懂。你的蛇和我的蛇有其不同的意思,講述不同的道理。你在生活中問了一個問題,然後,你睡了,做了一個夢,上天在夢裏給了你所要的答案。如果你還記得你的問題的話,你就了解那個夢。如果你連問題都忘了,它可真的就僅僅是個夢罷了!你浪費一堂很好的課。
為什麼人們覺得夢是虛假的呢?因為物質的世界老是將真相隱去;美德、善行沒被彰顯,誠實的人命途多舛,狡詐貪婪之輩飛揚跋扈;君子坦坦蕩蕩沒人看見,半桶水打羅敲鼓吸睛又叫好。這世界越來越難讀懂,夢就更難了解了。然而夢境的統治權始終操在上天手裏,始終是個光和德行的世界,始終不受世俗的虛偽所汙染,始終在講述最真實最貼切最應該的東西。被現實汙染了的眼睛,認不出真善美的世界;它的道德訊息沒被領悟出來,所以才有繁華盛世只在黃粱夢裏出現之嘆。
這個,我倒是深有體會,因我有一回在一個鄉下我熟悉的聚餐會上,隔著一排食物,看見一個戴眼鏡的斯文漢子,被我馬上認出,原來李嘉誠先生也來了。沒想到在貧乏的鄉下也會遇到李嘉誠,我的心免不了莫名其妙地跳動。他一抬頭,也看到我了。我以為他不會認識我,然而他叫一個人過來,跟我說,要討一張我的名片。我悚然一驚,李嘉誠先生跟我討名片!我在鄉下時身上是不帶名片的,就跟那人說:“你稍等,我這就去拿一張給你。”一轉身,我來到了一家印名片的店子,店員已經把我的名片草稿攤開,我盯住它,筆握在手裏,用力的想,我已經把我最好的名堂寫上去了,可還有哪些驚世駭俗的頭銜給漏掉了呢?這張名片是要給李嘉誠先生的,一定要把最好的東西放上去,即使捏造一兩個名堂也無所謂吧?總之要讓他印象深刻。然而我大腦僵硬了什麼也想不出來,直到被鬧鐘喚醒,名片始終沒印成。
這裏的道德訊息還不夠明顯嗎?那夢的創造者把李嘉誠先生也搬了出來,似乎只有一個目的,就是考驗我的虛榮心。許多人喜歡勸人行善,格調清高,滿口仁義道德,就是自己忘了奉行。老天爺似乎特別討厭這種人,往往通過夢來表達祂的憤怒。這是何以很多人在日常生活中淡定自如,在夢裏卻無比尷尬、無奈、羞赧甚至害怕。至於夢到妖魔鬼怪是什麼回事,這裏就不說了。
上帝之仆啊
我曾在夢中向你顯現
但你至今沒有覺察
——巴哈歐拉